2009-04-04

abt 清明

那個時候 我以為你回來了

吃了變質的藕片 胃痛了一個晚上
從佳越出來的時候 人異常疲倦
直接拉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 我才看到你 坐在原本我坐的位置
足足愣了好幾秒 才關上門 去開另一邊的車門

我幾乎立刻就肯定了 你回來了
迅速地隱藏了所有的疲憊 我坐在你身邊
小心地掩飾住所有的欣喜與驚訝 聽著你說
過得好不好 在學校怎麼樣 頭髮剪短了呀 好看多了 怎麼劉海又剪回去了呢
你爸爸說你過得很好 都很順利吧
下個星期你爸爸出差你一個人 是要外婆來陪嗎

在那個時候 我幾乎脫口而出 你來陪我好嗎
也許趨於惡作劇的心理 壓抑住了所有的想法 我不動聲色地聽你說話
我看著你手邊那麼多東西 是要回來住嗎
是回來嗎

你說 女兒長大了 長大了

行駛 還不足五分鐘的車程
你突然說 要下車了 該回去了

那一瞬間幾乎全身的血液都湧入大腦
然後又在隨後的零點零一秒 壓回心臟
你說 你要走
我別開頭 我一句話都不說
一直等到你下車離開 我沒有看你一眼 我沒有說一句話
你在我身邊對我說你走了 再見
我沒有看你 我什麽都看不進去

好一會 爸爸沒有回頭的 在駕駛座上開口
你該留住你媽媽的 你能留住她的 爲什麽不留呢
他把車窗搖下來 他等著我開口

他還是等著我 像以前一樣 拼命地讓媽媽回來
不顧一切的 說我愛她我需要她 不可以離開她

但是我們都知道 我不是以前那個小女孩了
不是那個你不在身邊不能入睡
不是那個看了恐怖情節的小說電影就一定要你陪伴
不是那個週末只肯吃你親手做的菜
不是那個從來不主動打掃房間卻嫌你打掃的不好
不是那個不願意洗碗不願意洗衣服
不是那個連該換衣服都需要你提醒的 小女孩了

你知道我長大了 我也知道
我們都知道 時間是最伟大的治愈师
离开前所有的针锋相对 离开后 早就被时间打磨得丧失棱角

至少相比你在我身边的日子 我很少哭了
我还是会在上个星期天 发莫名其妙的脾气
让爸爸无限制的迁就我 宠我 哄我
然后一個人躲在房間里 痛哭失聲
把娃娃枕頭一個一個往地上扔 扔完了哭 哭完了再扔

你記得你走的時候說什麽嗎
你說 你一次一次回來 你一次一次留下 是因為你愛我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我
我說 我不要你爲了我 我不要你為了我 我不想害你 我害你你爲什麽還要生我
你說 你錯了 你不該生我 你最大的錯誤就是生了我 你累了 你討厭這個家 你想離開
你求我 你求我放你走 求我放你走以後 再也別把你找回來
我說好 你走了 你走了再也別回來
你說好 你說你不會再回來

所以在爸爸搖下車窗 等著我向走遠的你開口 的時候
我只說 不要
我沒有說別的 就開始淚水狂流

我知道 只要我不顧一切的挽留 我永遠都能成功的把你綁回來
但是那又有什麽必要呢 你不愛這裡
你寧可一個人去旅行 寧可和外婆在郊外小院里弄弄花草
你走了多久 我記不清了 兩個月嗎 大約是開學的時候吧
你走了快樂嗎 你硬要看我有沒有瘦 你說我今天畫的人頭像很瘦
我有沒有瘦對你來說 還重要嗎

爸爸沒有說話開車走了
然後我偷偷流眼淚 爸爸不知道

所有事情都會習慣的
你離開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再難過 早晚也會習慣
就把它當一塊疤 只要不去揭 它又怎麼會流血

It i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 is too late...

當我在繼續保持超級好的狀態 在和Deyn聊天的時候
我聽到爸爸接了你的電話
我不知道你說了什麽 爸爸語氣很淡

我一個下午 都忍住沒有問爸爸 關於你的事
早上在我上課的時候 全家去掃墓 你也去了吧
我想知道你怎麼樣 但是我最終沒有問
我以為就這麼過去了
我沒有想過你晚上會出現 更沒有想過 你是想去見見哥哥

你說你專程來看我 你覺得我還會信嗎 一整個下午 我在家里
當我去佳越了 你來看我 你覺得我應該高興還是傷心呢

你知道嗎 我從小就對我所有的朋友說 我將來要讀中央美院
我說 我媽媽曾經特別想去那裡 所以我要去
所以你知道嗎 現在我不想去那裡了
我的理想 變成清華美院 或者中國美院

你知道你是我的驕傲嗎
你和爸爸吵架 生氣離開家 居然去學廚師 單單做菜給我吃
你晚上晚歸 全家虛驚一場
是因為你 去爲我用玻璃珠子做聖誕老人給我當聖誕禮物
你送飯給我吃 照顧我所有的起居

你覺得自己 和我 和爸爸 不再是一個臺階的人
你說爸爸事業有成 你說我越發成熟長大
你說我嫌你 那麼要我怎麼做 你才會覺得我愛你

是 你不是巴黎的模特媽媽 你不是女強人女金剛
你不是我所追求的那些女人中的任何一類
你在小範圍里 照顧我的一切 丟掉了自己全部的事業 工作 和性格
但是 這些和我愛你 又有什麽關聯

每次作文 不自覺的就寫到你
以至於現在 我不願意提筆寫你 我該怎麼寫
才不會讓人覺得做作矯情

明天還有課 我需要早睡
明天晚上的趴 怕是不想去了

清明 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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